他推开门,暖黄温柔的灯光下,于冉正穿着睡袍平躺在床上,双目发直地看着天花板。
听到季成柯进来的声音,她缓慢回神,半撑起身子,目光落在季成柯的皮鞋上。
“我不是说过动作小点吗?”她皱起眉毛,“怎么连鞋也没换?”
季成柯也愣住了,他料想中的哭泣、崩溃、独自消沉都没有出现,于冉和平时没什么区别。
他慢慢说:“……我看灯亮着,还以为出什么事了。”
于冉又躺回去,声音懒懒地:“能有什么事?”
我怎么知道有什么事?季成柯从心里说。上次为着为檀他媳妇的事我没给你说话,连着三天都没让我进卧室的门,这次可不得小心应对?
他心里想了很多,但面上一字未露,转身回去换鞋。
再次走进卧室的时候,于冉已经坐了起来,正盘腿摆出瑜伽的坐姿,反复深呼吸。
季成柯越看越觉得自己媳妇今天有点儿不对,心里好像有事。
他不确定是否跟自己有关,摘去手表以后坐到于冉身旁,抬手去揽她的肩膀。
于冉不让他碰,嫌他一身烟酒味。
季成柯没办法,又去洗了个澡,等身上只有沐浴露的香气,且于冉闻过之后,才被允许坐在床上。
“现在能说说怎么了吧?”他问,“可别还是为檀他媳妇的事,你说你跟个小辈计较什么?就算他胃口大,想啃咱们手里的东西,也得看他啃不啃得动,你光跟他生气,气出病来怎么办?”
他又开始絮叨前两天的事,心里还是对那三天睡的书房有怨念。
于冉白了他一眼,任由他说。
他们结婚二十多年了,不管以前还是现在,都是这么过来。
季成柯的相貌在季家不算拔尖,能力也不算顶尖,但他人好,有事不往心里憋着,也愿意宠着于冉,两人磨合迁就,相互扶持,平常都知道让这些彼此,所以基本不吵架。
“……还有,你别太紧逼,一有事就非得想个所以然才肯罢休,你看今天,又熬夜了吧?美容觉没了吧?”
于冉叹了口气,撩撩头发躺回枕头,小腿搭在季成柯的大腿上。
“叹什么气?”季成柯的说教停了,宽厚的手捏着于冉的小腿肚,帮她按揉。
于冉放松地闭上眼:“刚才想事儿来着。”
“什么事?”
“今天下午,顾慈来找我了。”于冉说。
季成柯一拍大腿:“这不还是为着为檀他媳妇的事?”
于冉没搭理他,“啧”了一声,季成柯继续给她捏腿:“行,那你说说他找你干什么?”
“没干什么,就聊了两句。”于冉说,“辛老夫人的请柬在哪儿呢?”
话题突然转变,但季成柯非常适应,神态自然地往下说:“在大哥那儿,到时候他去。”
“你不去?”
“请的是季家,谁去都一样,而且老夫人怕吵,人多了反而惹她烦,见一面就行了。”
“也是。”于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
她不再说话,季成柯专心给她按腿。
等听着自己媳妇的呼吸声平缓以后,他就准备上床睡觉。
但就在这时候,于冉突然开口了:“他也收到请柬了。”
季成柯愣了一下:“谁?”
“顾慈。”
“他怎么收到了?”
“谁知道呢?”于冉不耐烦地说,她不想提这件事,又不得不提,“我看了一眼,好像是辛迢阙亲自给的。”
“……”
季成柯沉默了。
辛迢阙亲自送请柬。
辛迢阙亲自送请柬给顾慈。
辛迢阙亲自送请柬给他侄媳妇。
季成柯想不明白。
这几个词是怎么组合到一起的?
“总之,”于冉清清嗓子,像是早就料想到了季成柯的沉默,自顾自地说,“以后别随便说他是为檀媳妇了。”
季成柯怔愣地道:“啊,行。”
“好,那就这样!”于冉刚解决完一桩心事,翻身侧卧,推了季成柯一把,“关灯去!”
在季家夫妇深夜交流的同时,洛茨拆开新买的毛笔、砚台、墨锭,站在书桌前,深吸一口气,写下第一行字。
刚刚落笔还略有凝滞,掌握不住分寸和转折,但两行之后洛茨慢慢就熟练了,写下来的字句也好看很多。
【居然真的会写。】他感叹着放下毛笔,招呼系统来看。
只见被裁剪开的宣纸上,一行随意从书中摘抄的经文字迹清隽,轻重得宜,是有些功夫在手上的。
系统夸奖:【洛洛好棒!写的很好看!】
洛茨笑笑,语气中也有一些得意:【其实最开始我也不确定我到底会不会写,只是隐约感觉好像是会。】
现在知道真的会写,洛茨放下心来。
辛迢阙拐那么大的弯